婚礼的喧嚣在暮色四合时渐渐平息，喧闹的人声被关在新瓦房的门外。

小森屿早已被李母抱回隔壁屋睡下，此刻的新房，终于有了属于两人的静谧。

周海靠在炕沿，蓝布中山装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，眼神也有些迷离。

他平日里滴酒不沾，今日被乡亲们轮番敬酒，又实在高兴，竟真喝出了几分醉意。

李香端着水盆走进来，见他歪着头看自己，嘴角还挂着傻笑，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。

“海哥，你咋喝成这样？”

李香放下水盆，拧了把热毛巾，走到他身边坐下，“平日里滴酒不沾，今儿咋就由着性子喝？”

周海慢悠悠地转过头，目光落在李香泛红的脸颊上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喟叹：“高兴……今儿太高兴了。”

糙汉子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，尾音拖得长长的，“香香，你穿红衣裳真好看，比后山开得最艳的映山红还好看。”

说着说着，周海的眼眶忽然红了，大颗的泪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滚落，砸在中山装的前襟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。

李香吓了一跳，连忙用毛巾擦他的脸：“海哥，你咋还哭了？好好的日子，哭啥呀？”

“我……”周海吸了吸鼻子，像个委屈的孩子，“我就是觉得……太不真实了。”

周海伸出粗糙的手，轻轻握住李香的手腕，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。

“香香，我从小没爹娘，跟着养父母长大，他们走得早，十六岁就当了守山人。那时候谁看得起守山人？都说这活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，不是被狼吃了，就是摔死在崖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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